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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佳城眼看着秦臻慢慢坐起来。如此精疲力竭的性爱之后,他竟然还有精力,用旧T恤擦拭地板上的污浊,又把衬衫拾起来丢掉。

    “别管了,放着吧。我一会儿找……”

    “找谁来收拾?”秦臻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秦臻的后背被地板上的碎玻璃划破了,后颈的腺体被自己反复撕咬出血,眉骨……

    眉骨更别提。

    沈佳城又拧开了水龙头,低下头,神经兮兮地在冲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戒指是叠刻设计,刻进去的纹路都被血弄得暗红,怎么冲都冲不下去。那不是沈燕辉的,而是秦臻的血。

    他亲手用婚戒划破了他的脸。本来应该保护他俩的结盟的,象征美好和纯净的东西,如今全都脏了。像这桩婚姻一样。可他无法控制,一切已如一列脱轨的列车一般,向终点飞驰而去。

    他只好又擦干手臂,帮秦臻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

    正提起自己先前穿的西装外套时,秦臻突然叫住他,冷声道:“名片给我一下。”

    沈佳城的动作凝住片刻。

    “沈佳城,名片。”

    沈佳城自己从不会随身带名片。之前星海台那个年轻记者给他递名片,而他收了。而且,就放在西装上衣内侧的口袋里。

    他也知道秦臻看见了。片刻后,他还是把手伸进去,摸到卡片,掏出来递给他。

    名片上面用钢笔多写了一串号码,自然是私人号码。还有两个英文单词,“callme”,正好写在‘齐思文’三个中文字的左边。实在是明目张胆。

    沈佳城开口:“我……没看见他写的是什么。”

    秦臻轻笑,摇摇头。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

    “那你……是在怀疑他?也不至于吧,若是假装成记者……”

    “沈佳城,星海台什么时候会用没跑过外勤的记者跑这种重要的场合。这种活儿怎么轮得到他?枪手是从旁边建筑物狙击击中目标,想有射击时间,必须制造混乱。想有射击角度,必须要搞坏技术设备,让主办方自然而然地选择备用会场。枪手又不会影分身术,场地内部得有人接应。不是我怀疑他。我——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人。”

    沈佳城没忍住,伸出手摸上他的眉骨,仓促地转移话题:“缝合一下吧。”

    秦臻把名片捏在手里。上面也染上了沈燕辉的血。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甚至要伪装不下去了。

    “算了,没事。”

    沈佳城没放手。他叫他名字,又说:“阿臻,你看看我行不行。”

    秦臻握着他的手腕,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我相信你能……”

    ——我相信你能从困局中站起来,挺直身体走出去。

    官话说不出口了,因为沈佳城反手扣住了他手指。他们正十指相交。

    刚刚他失守得太彻底,此刻也完全没有精力反抗。秦臻侧过脸,没有看他。

    沈佳城望着他,开口说话。比起先前,他声音完全哑透了,低沉轻缓,而思路依然无比清晰:“秦臻。程显这二十多年来,在贪污腐败方面的执着远远超过他对任何一个政策的坚持。我知道,你知道,电视台知道,明眼人都知道。杨文蔼在是党内最有威望的,能团结各派不同声音的。可老人家八十一了,前年就患上阿尔兹海默症,都是他妻子在管事儿,没对外公开而已。

    “还有三号种子,乔启宇。他现在风头正劲,也是我父亲亲口任命的管财政的人。他和我履历相当,背景相仿。但他是学术派,我是实干派。他是第三区的代表,我是首都特区的。他是银行家,我是军校毕业,还是曾经的公检法系统内的人。我从不把“热爱”当口号来喊,因为我用不着。还有——他父亲曾经因为偷税漏税被罚款。而我父亲,为了国家利益,刚刚死在了一百多台摄像机前面。”

    秦臻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沈佳城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和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说:“秦臻,你看看——我行不行。”

    沈燕辉被刺杀后,国家需要稳定,战争需要结束,乱成一团的党派需要多数人的领导。议会很快将举行‘闪电选举’,选出沈燕辉的接班人。程显早些时候来访,表面上是安慰他,实际上则是为了取得沈佳城和沈燕辉这一派人的支持。他似乎是笃定了沈佳城对这个位置没兴趣。

    他太过轻敌。任何人都有悲悯之心,双亲健在的沈佳城在民众中尚且是饱受欢迎,失去父亲的他,则会是所向披靡。秦臻清楚地知道,沈佳城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正因如此,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居然……你怎么可以……”

    大难当头还如此思考的沈佳城,几个小时前抱着沈燕辉的尸首眼眶发红的沈佳城,刚刚还失控地在自己身体上标记的沈佳城——

    哪一个,他都感到无比陌生。

    沈佳城竟然笑了。他脸上也带血,显得笑容十分可怖和诡异。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父亲尸骨未寒,程显已经带着人来算计我。这一步,我要走在他前面。秦臻——我要去竞选主席。你能不能——”他停顿片刻。

    沈佳城非常擅长措辞,他完全不需要任何幕僚和撰稿人的建议。

    最后,他说出口的是:“你能不能,继续站在我身边。”

    秦臻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只是沉默。

    种种情绪作用下,沈佳城竟然有点慌。他没太想好,可话已经率先冲出口:“如果我当选主席,特种作战部队需要的经费问题你不用担心,你想要办到的信息化管理,系统装备升级,新兵电子技术培训——我都能办到。可国防经费一张再涨,如果换了别人,是推行不下去的。换了别人,也不会把这个放在最前头。但是我可以。”

    “同时,我希望——你能继续配合我。”

    有个战争英雄作为伴侣,非常有利于赢得民心。若沈佳城原来有五成胜算,有了他的鼎力支持,即将变成七八成。

    是的。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交易。只不过,现在筹码翻倍,也毫无退路。

    秦臻低下头来。地板上全是碎玻璃,后穴还是酸软的,浊液都没来得及清理,他只得裹上一条毛巾。他知道,这一局,他又输了。

    “不用问我。”

    沈佳城这才肯放开他的手。他低声道:“低头。”

    秦臻低下头颈,这才感觉到背后人拿了一张创可贴,贴在他后颈,遮住了快被咬烂的腺体。

    沈佳城没敢再上手摸他的脸,他也垂下眼睛:“后面的事,承希会跟你联系。对不起,我……”

    秦臻没听后面的话。他打断他,只是说:“沈佳城,要我参与可以。但我参与了,就是要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