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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没有接话,她平静地摘下老花镜,收进眼镜盒里,然后起身拍了一下衣摆的褶皱说:“饿了吧,我去做晚饭。”
    一腔冲动被她平心静气的模样浇得七零八碎,我卡了壳似的愣在一旁,半天都没能出声。
    “吃饺子行不行?我前两天刚包了一些。”母亲已经走到冰箱旁,弯腰拉开了冷冻层。
    “啊…好…”我答得心不在焉,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恍然回神,又叫她了一声,但母亲充耳未闻,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她不想离婚了。
    很早以前我就察觉出这个事情,大概是在我破产之后,母亲和荀常志就不吵架了,他们之间变成了冷战、互不搭理,然后再缓和,如此往复循环。看起来好像是比以前好了一些,但又说不上是好。
    起初我以为,母亲是因为我的事不想家里再起争端,但现在……
    我望着厨房里开始忙碌的身影,有些看不明白了。
    母亲包的饺子是我最爱吃的竹笋肉馅。刚出锅,那股熟悉的香气就弥漫开来,我瞬间就忘记刚才的迷惑不解,感觉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
    薄皮馅大的水饺还冒着热气,我急不可耐地夹起一个咬了一口,竹笋的香脆和猪肉的鲜美同时在嘴里绽开,实在是人间美味。母亲坐在餐桌对面,见我吃得香,也高兴地多吃了些。我们就这样,在暖黄的灯光下吃了一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饭,心里却是别样的轻松。
    饭后,母亲又问我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我坦诚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以为她会反对,没想到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大了,想去读就去吧。”
    我们又重新讨论了一下保险,我这才知道她给全家都买了重大疾病类的长期保险。但母亲觉得分红险看比例可以买一些,不过没必要买给荀常志,因为自从知道房子要拆迁之后,他就一直想着拆迁款不好好工作,更不要说再给他买个分红险。所以商议到最后,我们只决定买一笔分红险在母亲那,然后再给我和母亲分别买一份女性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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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我多次将话头引到离婚上去,又被母亲不动声色地岔开,所以聊到最后,我既没能说服她离婚,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离婚。天色渐晚,我来不及继续问,母亲就打着哈欠说自己困了,草草结束了话题。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拉着我去附近的医院做体检,那份女性保险需要提交近期的体检报告,我想干脆陪她把全身的检查都做了。一直忙到中午,我站在医院大厅的厕所外等她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回许绍航消息。
    刚从重庆回来那几天,我和许绍航每天都会通话,大部分集中在睡前,偶尔白天也会。我们几乎什么都说,大到我买房子的价格,小到他喝了一杯葡萄奶茶,好像每一件事都变得活泼有趣,一定要给人分享似的。但有的时候,我们也不讲话,就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好似这声音就是世上最美妙的旋律,只要听着就会心情舒畅,身心愉悦。
    然而前天晚上,我不确定是陈霓的话触动到我,还是其他的担忧再次翻起,我开始踌躇不前,接到许绍航的电话都迟疑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干脆拿要回家最近不方便接电话搪塞过去。
    许绍航果然没再打电话过来。他换成时不时给我发条微信,但不太多,大概是真的以为我在忙。
    这条消息是一支视频,早上八点多发来的,看起来是许绍航住的小区外面,一只幼小的狸花猫,瞪着一双绿眼睛,正朝屏幕甩打着小鞭子似的的尾巴,“喵喵”地叫着。
    是流浪猫?我快速打字回复了过去。
    许绍航可能是正好在看手机,几乎我发过去的瞬间,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可爱吧?他回了过来。
    嗯,好可爱。我回复着,嘴角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这小不点跟了我一路,直接跟出小区了。
    没办法,我只好去买包子喂它,结果没赶上公交。
    许绍航回复着,还发了一个哭的猫咪表情包过来。
    那你迟到了?我急忙发消息问他。
    紧跟着对面就回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过来。
    那肯定没,机智如我选择了打车。
    “噗——”我情不自禁笑出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莫名其妙觉得高兴。
    “在笑什么啊?”身侧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我连忙歪头,就看见她探着脖子往我手机上瞧,模样十分好奇。
    我心里一紧,快速锁了屏,可惜还是有点晚了。
    “许一心?”母亲重复着刚刚看到的备注,眼睛睁大像是有些惊讶,“你们还有联系啊?”
    “嗯,”我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伸手挠了挠脸颊又补充:“之前同学结婚,就碰到了。”
    “哦——”母亲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莫名地开始急躁,连忙挽着她往外走,催她吃了午饭还有体检项目要做。
    母亲没说什么,任由我拉着走出医院。
    我们在附近的面馆随便点了两碗面。面馆是新开的,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妻,两个人都很热情,让人很乐意在这里吃饭。
    “别端别端别端。”
    忽然听到男老板急促的喊声,我和母亲疑惑地望去,发现是女老板在取餐台端面的时候,被丈夫打断,有些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男老板从里面绕出来,麻利地将两碗面送了过来。末了还满脸带笑地客气道:“慢慢吃哈。”
    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飘着葱花,香气诱人,我立刻抽出筷子递给母亲,又听到男老板轻言细语地在说:“你昨天都烫着了,以后都别端了。”
    我没忍住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女老板脸上带着羞恼的笑意,轻柔地拉了拉男老板的手。
    “你还是不打算结婚吗?”低头吃面的母亲忽然喃喃地问。
    夹在筷子上的面“簌”得掉回碗里,我苦着脸盯着热气蒸腾的汤面,感觉升腾的白烟都迷了眼睛。
    “我们就不说这个了吧。”我低头喝了一口面汤,生硬地将话题错开了。
    母亲希望我结婚的意愿,和我希望她离婚一样迫切。但她清楚我为什么不结婚,所以很少在我面前直接提起,偶尔也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两句。
    很早,我就有不想结婚的念头。那时候只以为是父母的婚姻太失败,所以产生的抗拒心理而已。后来,我和许绍航开始同居,偶然地捡了一只奶牛猫回家养。那只小猫叫可乐,很可爱。刚开始乖乖的,黏人的很,后来慢慢熟悉之后就调皮起来,在家里上蹿下跳地乱跑,把拖鞋和纸巾玩的到处都是,我很容易就被它激怒,然后凶它,打它,把它关在小笼里面壁思过。自己也同样被它挠得到处都是伤疤。
    许绍航一开始没说什么,他总是默默地将可乐抱出来,然后轻言细语地教它。可乐逐渐跟我不太亲近,可能是怕我,也可能是觉得我不好招惹。它总是缠着许绍航多一些,毕竟他很温柔,从不和可乐发脾气。
    后来有一次,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可乐忽然跳上床围着我走来走去。我也乐得跟它玩一会,很亲昵地拿脸去贴它,忽然一只爪子挠了上来,眼球瞬间刺痛,我捂着左眼弹起来,右手擒住它就往地下扔。
    “咚”的一声,可乐摔在了地上,发出尖利的撕叫声,像是摔疼了又像是被我吓到了。可我却仿佛失去了理智,满心满眼的怒火熊熊燃烧,起身还想打它,就被听见动静冲进来的许绍航拦住了。
    “它抓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