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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在陆家工作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跟在陆任城身边。时间久了,察言观色的能力自不必多说。像这种情况也知道该怎么办,先行下去拉开了车门。
    许婉白抬眼的功夫,轻易就认出来了自家司机。
    她站在那里,瞥了一眼迈巴赫车后座。
    车窗是暗色的,极好的保护了车内隐私,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她知道陆任城就坐在里面,也知道他一定看见了这场面。
    司机稍微弓了弓身,而后才打开后座车门,并对着许婉白做了邀请的动作。
    顺着视线看过去,便能看到陆任城坐在里面。
    “那我就先回去了。”
    即便知道陆任城就在不远处,也没有什么慌乱,还是大大方方的转过头对裴恪说了句。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了。
    这次遇到纯粹是偶然。对方回京市看看父母,闲暇之际顺便来看看这场《塞吉尔》,却没想到就遇到了许婉白。
    许婉白倒是不觉得尴尬。倒是裴恪显得有些拘谨。叙旧的话也是干巴巴的,一问一答的模式。
    但即便如此,许婉白也还是话里话外知道了一些关于对方的事。
    她冲着对方稍微点了一下头,笑了笑,然后转身上了车。车门随即被关上。狭小的空间忽然静了下来。
    后座上的两个人都没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对视。
    直到司机上来,车子缓缓开动。许婉白才忽然间在后面说了一句:“裴恪离婚了。”
    她的语气冷静却又温和,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没有关联的事实。
    但陆任城听上去却是另一种感觉。
    “嗯。”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心里没有想法。岁月好像已经磨平了当初年轻时候冲动的脾性,再加上知道自己没多久可活,反而有些释然。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许婉白就不会是他的妻子,而是裴太太。
    其实陆任城有一瞬间在想,许婉白跟他说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自己走了之后,许婉白就单了下来,裴恪也离婚了。两个人还有可能么?
    他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在意了。
    陆任城很长时间没说话,也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点评。许婉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对方神色淡淡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好像对这件事兴致缺缺。
    她看了他一眼,眸子垂了下,像是思考了些什么,随后才又收回视线。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儿子家,儿媳妇迟枝带着饭饭出来。小家伙穿着黑色羽绒服,里面却是质地偏厚的白T恤。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括号,走起路还跟南极企鹅似的。
    饭饭长得白净,就眼睛又黑又亮。他们过去领他的时候,饭饭手里还拿着草莓在吃,吃得嘴巴红红的。
    怎么说呢?
    饭饭确实很像许婉白印象中,陆封迟小时候。只不过两者看上去性格却不太一样。
    饭饭可能还小,跟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更长些,性格也跟迟枝更像一些,明显很亲人。懂礼貌,说起话嘴巴也甜,算得上是人见人爱。
    而陆封迟小时候就比较“独”,讲话也喜欢跟别人反着来。
    每周周六或者周日许婉白都会把小孩子接到自己家去,一来是让小两口有一些独处的机会;二来也是让自己有点事情做,有小孩子在,家里好像就能热闹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年轻的时候一点也不喜欢小孩。甚至对自己亲儿子也没有特别喜欢和疼爱的感觉。可现在却喜欢得紧。
    有时候要把饭饭送回去的时候,心里竟还会有些不舍。
    因为只是例行过来接孩子,所以也没有在儿子家待多久,接了饭饭又跟迟枝寒暄了几句便又回了车上。车子后方的空间很大,饭饭坐在中间也是绰绰有余。
    小家伙坐在上面,两只脚还不能完全碰到地面。
    “车里好热哇。”
    饭饭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许婉白侧过身,帮饭饭把外面那层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来。心里甚至有些责怪,迟枝真是的,都开春了怎么还给孩子穿这么厚的羽绒服,热伤风了怎么办?
    陆任则坐在另一侧没有说话。
    吃晚饭的时候,饭饭坐在靠近许婉白那边的椅子上拿着勺子挖儿童餐。最开始时许婉白还得拿勺子喂他,现在自己慢慢就开始会吃饭了。
    许婉白一心都在饭饭身上,很久之后才意识到男人那边似乎很安静。
    她抬头看了陆任城一眼,见对方就只是很安静的在吃饭,心里也没有多想。事实上,她很少去关心陆任城的情绪。有时就算看得出来对方生气或者是在意某些事,也不会去刻意挑明。
    她只是觉得今天气氛稍微有点不一样。以往都是自己先吃完而后上楼,可今天陆任城却比她早很多。
    男人吃完站起身离开的时候,许婉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到儿童房把饭饭哄睡着后,路过时,恰好看到陆任城专门用来收集和摆放摄影工具和作品的房间还亮着灯。
    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二十多年。不论感情如何,但她对他确实早已经无比了解。
    每当陆任城心里面有不痛快的时候,他就会到那个房间里去。许婉白也不太清楚对方在里面具体做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喝酒,不然不会每次回卧室身上都一股子威士忌味儿。
    她不喜欢他喝酒。
    许婉白看着紧闭的房门下边那一抹从屋内泄到外面的亮光,蹙了蹙眉,但很快便又收回视线上了楼。
    ——
    而就在那一间屋内。
    陆任城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很老式的一款莱卡相机。如果是不懂行的人乍一看只会觉得那相机确实有些年头了,像是个老古董。但若是懂行的过来看才看得出来,那是前苏俄时期的一款轴取景仿莱卡。装相机的牛皮质盒子放在一边,上面还有痕迹已经斑驳了的合金标牌,上面是漂亮的花体俄文。
    这只不过是陆任城无数相机收藏中的一个,但却是最喜欢的一个。
    他前两天找律师立遗嘱的时候,有考虑过要怎么处理自己这一屋子的“宝贝”。陆任城只有陆封迟这一个儿子,可惜他也深知自己这个儿子对摄影没有半分兴趣。
    如果给了那小子,估计也不会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