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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聚会那天,白弄清果然没有出现,中途谢絮绾给他致电,“礼貌”质询他居然敢不给姑奶奶她面子。
      路暖在旁眼看着周源之脸色堪比锅底,为白弄清解释了两句抢着将电话挂断,以至于散场后,谢絮绾打着酒隔,依然在她耳旁絮絮叨叨吐槽白弄清。
      “暖暖我和你说……说,嗝,小白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思佳姐,那……那可是我女神!”她脚步踉跄,整个人恨不得挂在路暖身上,还坚持转身忿忿虚指,“怎么可能像那群狗日的说得那样……他们不知道!小白差点被李家大哥打进医院,现在还进不了李家……嗝,李家的大门。”
      路暖使了一把力,将谢絮绾不断下滑的柔软身子往上提了提,两眼望天,如果谢絮绾还清醒着,她也许会接上一句——都被别人家里列为黑名单了,小白那二百五肯定是做了什么吧?!
      可现在她有心无力,只顾着与周源之一起,将这堆已经化成琼浆的温香软玉塞进副驾驶。
      停车场内光线昏暗,谢絮绾死死把住路暖小臂,那张与性格完全不符、宛如工笔画下婉约恬淡的复古美人脸贴在手肘处,只剩下黑白两色与红霞晕染,每一笔都是浓淡恰到好处。
      人虽美,可只要一开口,这份美感便被破坏殆尽,稀碎一地。
      “还有舒笑,暖暖你听我的,那小子绝对是有病,你不知道……”
      头痛之下,路暖一把捂住她红艳艳的嘴唇,顺势让她后仰靠上椅背,“我知道我知道,你消停点好好休息,不然明天又要头痛。”
      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她又细心叮嘱周源之:“回家让她喝杯蜂蜜水,好好照顾她。”
      周源之点了点头,“还是送你回去吧?”
      路暖仍是拒绝,坚持道:“没关系,这里打车很方便,我们一个浦东,一个浦西的,太不顺路,别折腾了。”周源之便没再多说。
      目送着车尾在视线中消失,路暖鼓着腮帮子松了口气,边整理搀扶过程中弄乱的头发,边走出停车场。
      呼叫的网约车很快就到,车子开出去不久,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由小变大,滴滴答答沥沥淅淅地砸下,在玻璃窗上划出条条笔直的斜线。
      后座传来锁屏的咔哒声,路暖刷完首页抬头向外看,大小不一的水珠与细细蜿蜒的河流汇合,透过它们,车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光顿时成了万花筒。
      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沉溺入神中骤然唤醒,她吓了一跳,接通时不经意注意到,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应该快到家了。
      打起些精神,她清了清嗓子,“你酒醒了?”
      谢絮绾放下手中喝完的水杯,清透玻璃与坚硬的台面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她略显暗哑枯涩的嗓音一道传来:“嗯,你到家了么?”
      “快了。”路暖抹去车窗上凝结的水雾,经常消费的水果店倒退着消失在视线中,“蜂蜜水喝了么?”
      “刚喝完。”谢絮绾也只有酒后刚醒,迷迷瞪瞪的时候才最乖,她舔了舔丰润双唇上的水珠,踌躇开口:“我今天是喝得有点多了……没和你说些有的没的吧?”
      唇畔梨涡若隐若现,路暖忍着没有笑出声,逗她道:“你说呢?”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懊恼的“啊呀”声,趴伏在大理石台面上,一头齐肩长发被她揉成了台风过境,“我和你说阿笑和顾人渣的事了?”
      “顾海成?”梨涡消隐,路暖眉头攒起,重复了一遍。
      那声音太轻太小,谢絮绾情绪上头没有察觉,兀自一个人道着歉:“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你不在的这几年,大家对那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也不太提顾海成。小白刚知道的时候气得要暴走,现在也默认了阿笑一直还在和他联系。”
      路暖轻轻“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着,谢絮绾便继续道:“你知道阿笑前段时间播出的电视剧吧?全网群嘲,豆瓣评分2.7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部剧就是顾海成投资的。”说到最后,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阿笑也真是,这么烂的剧他也接?演的时候他就不尴尬么?”
      车速渐缓,司机提高了音量问到第二遍,路暖才醒过神,捂着手机为他指路右拐,再贴近耳边时,谢絮绾正说到:“幸好你现在不和阿笑联系了。”她顿了顿,咬着上唇纠结又小心翼翼地添了句:“暖暖,你没和他联系……了吧?”
      尾音上扬,颤巍巍得充满不确定与满溢出来的担忧。
      叩开车门,自动雨伞“砰”的一声撑开,雨珠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溅开,路暖缄默不语,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为了工作方便,她租的是申海年代久远的老公房,公寓楼下过道狭窄,仅容一辆车的进出。还未完全倒出去的车前大灯将全长不过二叁十米的小巷子照得一览无余——并排的叁幢层小楼,泛绿生绣的吱呀铁门,楼下延申出来的两叁级台阶,间隔的两组台阶间有个小花坛,小花像野草般钻着罅隙生长,不过两叁朵,倒是颇具中国特色的韭菜小葱白菜绿油油的一片,蓬勃喜人。
      还有……那蹲在花坛边,头戴兜帽背对着路暖的人。
      照在身上的灯光太过刺眼,回首时,他忍不住用手臂遮档了下,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和如刀锋雕刻般线条分明的下颌。
      隔着雨幕,他就像春水吹皱的澹澹幻影,即虚幻,又真实。
      路暖不敢置信:
      “……阿笑?”
      却是连确认都等不及,连电话都顾不上,匆匆挂上踩着积水小跑而去。
      “你、你在雨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