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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儿跟着天无疾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秦拂的那句话如同着了魔似的在他心中重复着。

    ——你当初为什么会收苏晴月呢?

    他很想说,自己只是收徒而已,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但是不期然的,他想起了自己当初遇到拂儿的情景。

    瘦弱苍白的女孩手握一柄破旧的铁剑,她身上穿的天衍宗的外门弟子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最破旧的衣服,身后是几十个惊恐无助的凡人,她面前却是在他看来不堪一击,但是却能瞬间夺走那几十凡人性命的魔修。

    那个女孩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一步也不退。

    墨华从她身上看到了剑道的影子,那是许多剑修修炼上百年上千年也不曾触碰到的剑道。

    下一刻,那身上有剑道影子的凡人小姑娘当着他的面击杀了那个低阶魔修。

    那一剑他一直记到了今天。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不应该站在如此简陋的地方与凡人为伍、不应该穿着这么破旧的衣服,不应该拿着那把一丝灵力都没有的铁剑。

    她应该穿着最好的法衣、拿着最适合她的灵剑,当修真界最负盛名的天之骄子。

    白衣剑尊落在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

    那个苍白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哪怕她身后的凡人跪在地上高呼仙人,他也不曾在她眼睛里找到半分波澜。

    后来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浑身带着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孤寂,清冷的似是天边抓不住的明月,哪怕他是她的师尊,她也说不上有多亲近他。

    甚至有人曾对他戏言过,说你这个徒弟说不好就会修了无情道。

    他那时候心中升起的只有恼怒。

    后来他收下夏知秋,是因为拂儿给他求了情,他收下秦郅,是因为他是拂儿带上山的。

    那他是为什么收下的晴月呢?

    他心里的魔也充满恶意的问着他,对啊,为什么呢?

    他突然想了起来。

    他遇见晴月的那天,她和几十个流民正在躲避妖修的追杀,那张和拂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和他遇见拂儿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那个像拂儿的女孩却是满脸脆弱的彷徨。

    他从天而降击杀妖修的时候,那女孩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憧憬和依赖。

    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这样的表情就是出现在拂儿脸上。

    他突然间明白了。

    他为什么收晴月?因为他想要一个崇拜他、依恋他、能温顺的听他的话、能被他所掌控的秦拂。

    ——这个理由是如此的龌龊,以至于他长久以来都不敢去想。

    晨雾之下,修真界久负盛名的太寒剑尊突然捂住了胸口,似是极痛苦的弯下了腰,唇角溢出了大股的鲜血。

    心魔在他耳边哈哈大笑。

    心魔难御。

    他要怎样才能杀死心魔?

    ……

    天无疾说为秦拂治伤,秦拂原本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为她脱困,却没想到离开了墨华的视野之后,他还真拿出了一颗丹药给她吃。

    秦拂拿着丹药一脸为难。

    她委婉的说:“我现在药华经已然入门,虽说还到不了伤势能很快自愈的地步,但也应该用不着疗伤丹药。”

    天无疾:“这不是疗伤药。”

    秦拂:“嗯?”

    天无疾:“这是疏气化郁、滋阴补气的药。”

    秦拂一脸迷惑:“说人话。”

    天无疾:“能让你忘记墨华那老匹夫给你添的堵、让你心情平静的药。”

    秦拂险些笑出声。

    天无疾看着秦拂,脸上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

    两个人在湖边待了一会儿,天无疾甚至想办法给秦拂弄了一碗鱼片粥来,隔了大半个时辰两个人才回去。

    墨华已经不在了。

    竹屋那边传来动静,应该是持墨醒了。

    秦拂急着去看持墨,径直走过墨华刚刚站着的地方,天无疾却在那里停了停,低头往下看。

    墨华刚刚站着的地方,嫩绿的草叶上有鲜红的血迹。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秦拂在前面扬声问他:“天无疾,怎么还不过来?”

    天无疾抬起头:“马上。”

    他隐在袖中的手缠绕上一抹黑色的魔气,草叶上的血迹转瞬间干干净净。

    竹屋里,持墨醒了过来,见秦拂进来,高高兴兴的叫了声师姐。

    秦拂上下打量她,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持墨整个人的资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算不上上乘,但已经够得上天衍宗内门弟子的标准。

    不仅如此,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似的,身上的白衣露出了手腕脚腕,整整短了一截,他原来带着婴儿肥的脸肉感消失,露出了清晰的轮廓,似是一下长大了两三岁,已经像个小少年了。

    秦拂笑道:“持墨,恭喜了。”

    持墨拽了拽短了一截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

    秦拂问他:“你现在身上留了几个灵根?”

    持墨还没说话,踏进竹屋的天无疾替他回答:“单灵根,木系单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