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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川扔掉电话,一瞬间就起身,抓起自己放在旁边的衣服就胡乱地穿上。

    他什么都顾不得,拿上手机和证件就出了卧室。

    深更半夜,家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沉睡在梦乡。

    陆川脚步凌乱地踩着楼梯下楼,在玄关处蹬上鞋就跑出了家门。

    他低着头一边往前小跑一边在手机上叫车,就在这时,两束车灯迎面而来,一辆车缓缓停在他的身侧。

    段易落下车窗来,扭脸看着陆川,身上的外套扣子都系错了位置,看起来凌乱又邋遢。

    他话语冷清地问“大半夜你跑出来干什么?”

    陆川见是他,直接就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坐上去,急忙低声道“拜托带我去机场。”

    段易轻皱眉,还未说话,陆川就又道“果冻出事了,我必须回去。”

    段易知道果冻是他养的那只金毛,也知道感情似乎很深,因为陆川被带来沈城的时候曾经试图带金毛过来。

    他没再问什么,直接发动车子,掉头疾驰而去。

    在车上陆川才渐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订了最早一班机票后就重新给谭鸣发了电话,问了问具体情况。

    谭鸣在那边快要哭,嗓音微更道“医生说果冻太老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已经衰竭,没办法救了。”

    其实医生还说,家人无法陪伴它导致这两个月它情绪有些萎靡也是一部分原因。

    但事已至此,谭鸣觉得没必要再说这些。

    没办法救了。

    这是陆川听到过的最绝望的话。

    小时候母亲意外死亡,医生说的是这句话。

    后来姥姥哮喘发作去世,医生也说没办法救了。

    现在金毛处在生死边缘,还是这句。

    “川儿,你大概几点能到,我让我爸开车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陆川就沉默着扭脸望着车窗外。

    他看到车窗上自己那张脸,怔怔地发着呆。

    从陆川四岁去南城,果冻就一直陪着他。

    到现在,果冻已经十三岁了,在金毛狗狗中是高龄。

    陆川也知道果冻年纪大了,但从未想过,它会这么仓促地就要离开。

    没等到他回去陪它,也没等到他把它接过来。

    他才有了一处可以安置它的住所,他本来想这周过去就带它过来的。

    陆川的视野变得模糊,他垂下眼,攥紧手心。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从他小时候遇见果冻的那一天起,这些年来和果冻的点点滴滴。

    “给它起个名字吧,小川。”姥姥慈祥地笑着说。

    “果冻。”

    “为什么叫果冻呢?”

    他缄默不言。

    后来老太太发现,她的外孙最爱吃果冻。

    他的最爱,是果冻。

    “果冻,”小男孩坐在门槛上,乖乖地抱着大金毛,声音并未脱去稚气,在狗狗的耳边说“他们都说我是野种,好讨厌。”

    后来他上了学,每天上学大金毛都会把他送到路口,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在路口看到金毛在等他。

    一起同行的谭鸣每次都叽叽喳喳地对他说“陆川,你家的狗狗又来接你啦!”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今年秋,他升入高二没多久的某一天。

    傍晚他和谭鸣骑车回家,一到家门口就听到大金毛在屋里不断地挠着门叫,不肯停歇。

    陆川打开门,发现门板已经被金毛挠出无数爪印,而向来温柔的大金毛这次却突然叼住他的裤腿,不管不顾地把他往里面拉。

    陆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忙就跑进去,在金毛的带领下推开了姥姥的房间门。

    然后就看到,老人家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早已没了气息。

    本来放在床头柜的药瓶都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而姥姥手里,还抓着那部他兼职打工给她买回来的老人机。

    因为临走都没见到乖孙一眼,老人死都不能瞑目,而想要给陆川打的那通电话,也到死都没能拨出去。

    大金毛当时就不断地来回围绕着床走动,呜呜地叫着,看起来很不安,仿佛能感知到姥姥永远离开了他们。

    ……

    终于到了机场,陆川急忙对段易说了句谢谢就从车上跑下来,在他要匆匆离开前,段易喊住他,他从钱夹里拿出所有现金塞进陆川手里。

    “去吧。”段易只说了这两个字。

    陆川抿抿唇,“谢谢。”

    说完,他就快速跑远。

    段易把车开到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段,落下车窗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茫茫的夜色下,男人的神情掩在一团升起的烟雾之后,让人辨不清。

    但愿,能赶上,别像我一样。

    段易在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陆川在飞机上如坐针毡了将近三个小时,落地后陆川就飞快地往出口跑。

    一出来就看到了来接他的谭睦和。

    谭睦和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小川!”

    陆川奔过去,喊了声“谭叔。”